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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方受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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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英勇負傷,但輕傷不下火線。明誠決定和對面公館的當面鑼對面鼓地再打上一架時,他就已經被從學校趕回來的明樓拎著脖子丟到跪小祠堂的明臺邊上了。

“大姐去蘇州幾天?你們就忍不住了?”明大少爺覺得真是不上家法這兩個小東西是不肯消停了。

“不是我們忍不住!是他們先打人的!我打不過,才叫阿誠哥來幫我的!”

“就是!他們欺人太甚!”阿誠擼起袖子,抹了抹流血的鼻子。

“閉嘴!”明大少爺深知不能被帶進這幫小兔崽子的圈套裏聽他們胡扯,尤其是阿誠。他太了解明樓了,吃軟不吃硬,好話哄一哄,十分的怒氣也要消下去一大半,最後板子都高高揚起,輕輕放下。

打架是不對的,不能聽你們瞎白話。明大少爺堅定了這個基本論調,決定先拿阿誠開刀。

“你說說看,自己錯在哪兒了?”

“他們先打我們的,我們才不當軟蛋呢!”阿誠梗著脖子道。

“阿誠哥說得好!”明臺鼓起掌來。

“好什麽好!你閉嘴!”明樓拿家法在明臺屁股上抽了一下,小東西嗷得一聲縮了起來,被明樓瞪了一眼又好好地跪起來。

“你打他幹嘛?”阿誠急了,“人是我打的。”

“接下來就收拾你!手伸出來!”為了以示公允,明大少爺叫他把手掌伸出來,本想數著打十下,打到第五下卻覺得也差不多了就姑且打了個對折。阿誠這時候反倒氣血上頭,本來存了示弱的意思,現下全都沒了,眉頭也不皺一下地都受了,吭都不吭一聲。倒是明臺在邊上看他被打,哇得一聲就哭了,又怕明樓教訓,不敢大聲哭,後頭都抽抽搭搭的。

明樓一見他那樣就知道他心裏不服得很,不怒反笑道:“你心裏還覺得打人有理了?”

“打人就沒理麽?那你為什麽打我?”

明樓楞了楞,道:“因為你做錯事,要受罰。”

“他們說錯話,還先動手打的明臺,他們也要受罰。我打他們就是罰他們!”

“他們說什麽了?”

“不好聽。我不說。”

“明臺你說。”矛頭忽然轉向了跪那兒抽搭的明臺,他想起對面幾個小混蛋就來火,一下來了精神,“他們說大姐來著!他們說我是大姐外頭養的又接回來的……說她可不好聽了……”

“對面何家的?”明樓語氣冷了下來,阿誠本來一點兒也不怕他那虛張聲勢拿家法的樣子,見他這副神情,忽然有些畏縮。

“就是何家那群小癟三!大哥你帶我們去收拾他們!”

“不許說臟話!”明樓罵得明臺又把脖子縮了回去。

他確實很想拔腿就去對面何公館理論,把那群嚼舌頭的小王八蛋連同他們那些閑言碎語的老媽子一起揪出來當羽毛球打,然而這心思卻又不能在這兩個小東西面前顯示。

“任何事情都不止一種解決的辦法。打人偏偏是最差的一種。我罰你們,不是說不該維護大姐,相反,這件事你們是對的。我罰的是你們偏偏要選擇打人這個方式。還打群架,我送你去學校,盡學了這些聚眾鬥毆的脾性?那可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明臺已經似懂非懂,他只聽得大哥說他維護大姐是對的,打人卻是錯的,這對對錯錯反反覆覆的,他只覺得大哥著實嘮叨。阿誠卻聽得後頭他說失望,心裏又難過起來,跪在那兒不說話,也不看他,就盯著蒲團上的花紋。

“大少爺,對面何家找來了,說是咱們把人打傷了。”

明樓往樓下瞥了一眼,又回過身來,對他們說:“你們別出去,就跪在這兒,好好想想自己哪裏做錯了。”然後關上門,走下樓去。

一個女人,帶著三四個老媽子,連同三個掛了彩的小孩兒,坐在樓下,倒成了一副浩浩蕩蕩的架勢。明樓打量了他們一遍,道:“有何貴幹?”

“你大姐呢?”

“家姐去蘇州了,明家現在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好啊,你說說看,你弟弟還有那個那個叫什麽……”

“桂姨家的。”旁邊的老媽子提醒道。

“對,就是他,把我們家孩子打成這個樣子,誒呦你看看喲……你看看……”說著要把明樓往那小胖子的腿上拽。

“瞧見了。”明樓掙脫開,整了整領口,“別拉拉扯扯,成什麽樣子。”

“不成樣子是吧?還有更不成樣子的。那姓桂的把我們家成眼睛打成什麽樣子,你看呀!”

“不打也好看不到哪裏去。”明樓心想,嘴上卻道,“行,我知道了。”

“什麽叫你知道了,我告訴你——”

“我來告訴你吧。我知道了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他們打了,知道為什麽打了,知道打成什麽樣。明白了?”明樓看著她,“今天你們沸反盈天地鬧過來,人多勢眾?莫不說你們都是女流之輩,就算都是男人,我會怕了你們?這事情往小裏說,就是你們當家長的管教不嚴。小孩子沒錯,嘴裏那些不幹不凈都是聽大人說的。往大了說,你知道民國有法律能告你們誹謗麽?退一步講,你們三個人,吃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我家就兩個孩子,明臺小,阿誠又瘦,到底是誰欺負誰,請問您長腦子了麽?”

“你怎麽說話的?”

“如你所聞。”明樓道,“你再仔細想想,我大姐性如烈火,她不在,是你們的運氣。明某人慈悲為懷,你帶著人回家,該做鄰居的還做鄰居,做不了鄰居的……”他擡眼笑了笑,長長的睫毛下眼神超乎年紀的銳利,語氣卻很平靜,反叫人聽了有些害怕。

何太太本想著明鏡不在,明樓也不過是個學生,總能過來討要個說法,撒個威風,叫人低聲下氣賠個不是,也就算平了心裏這口氣。然而眼前這個少年看著比明鏡還要難對付,她不由也思忖起打道回府,畢竟事情鬧大了,誰臉上都不好看。他一個少年人,最多就說他一句不懂事,但她都是三個孩子的媽了,這名聲上可就難聽了。

幾番權衡,像是要挽回顏面一樣發了一通狠,轉身便要走,明樓忽又想起什麽的:“對了,阿誠也是我們明家的人,跟桂姨再沒有關系。你們以後嚼舌根子我不管,不要叫我聽見是你們的本事。”

從客廳又上到小祠堂裏,明臺白天打了一架,哭得累了,趴在蒲團上早睡著了。阿誠年紀大點,還跪在那兒,不過累了,早跪坐下來,聽見身後的動靜,立即又直挺挺地跪起來,一邊推了推睡著的明臺。

“睡了就睡了,我抱他回房間去。”他向阿誠擺擺手,把明臺抱起來,叫人給他輕手輕腳地擦洗了,又換了睡衣,送回房間裏去。他又回到小祠堂,阿誠還跪在那裏。

“清醒點了?”

“恩。”阿誠點點頭。

“說說吧。”

“他們做錯了,我不能用錯的方式去糾正他們。”阿誠一邊說卻不敢擡頭看明樓。明樓卻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平靜道:“是,他們嘴裏不幹不凈是錯,但你們打人不是糾正的方式。同理,你們打人是錯,我也不應當拿家法打你們來糾正。”

明樓吃軟不吃硬,其實阿誠也是。明樓要是死要面子,擺出家長的架勢打罵他,他就越要硬到底,給他看看自己的骨氣。可明樓偏偏軟下來,和顏悅色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倒把阿誠說得莫名其妙鼻子一酸,哭道:“剛才他們來人,我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他們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們。”明樓掏出手帕來,“別哭了,認識到錯就好了。走吧,帶你去洗把臉。”他知道跪久了站不起來,伸手去扶他,卻見他小臂上原先通紅的已經有些烏青,又心疼起來。

“你還傷哪兒了?”

“就胳膊,還有腿上……”他把褲腿往上拎,露出打破了的腿。血早就幹了,只留下暗紅色的痕跡。

“不早說?先去書房吧,我給你上藥。”

人都是趨溫性的動物,明樓態度一軟下來,阿誠也忍不住順著桿子往上爬。

“我跪得都走不動了。”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明樓,明大少爺再一次下決心只此一次。

他背對著阿誠蹲下來,阿誠乖覺地趴上去,摟住他的脖子。他站起來,將他背在背上。阿誠還是很輕,應當多吃些的,明臺都要比他重了。

“誒……疼疼疼……輕點……”

“知道疼是吧?下次還打不打人了?”

“不打了。”阿誠垂著頭,“可是,萬一別人來打我呢?都打上門的那種……”

“那也得打得過才打,你看你這腿傷成這樣,洗澡都不方便。”

“那打不過怎麽辦?真跑啊?那也太丟人了。”

“面子重要還是裏子重要?”

“……那我跑就是了。”

恩,跑回來找我啊,我給你把面子再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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